《南海行為準則》破局危機
自4月起,中菲因黃岩島的對峙,南海問題又再變得沸沸揚揚。至上周,越南國會正式通過海洋法,把西沙、中沙、南沙群島納入越南的法律管轄區;中國除了抗議外,也針鋒相對地高調宣告設立三沙地級市,要統一對南海諸島的管理,一時間南海局勢急劇升溫。如果個別國家不負責任地任由事態發展,繼續放棄克制的態度,因誤判而引發的擦槍走火隨時一觸即發,已非危言聳聽。
泰國法政大學政治科學學院教授索拉基指出,一些與中國存在南海問題爭端的東盟國家,尤其是越南和菲律賓,希望通過美國的「撐腰」與中國抗衡,甚至試圖調動整個東盟的力量爭取獲益;但是東盟其他國家則傾向與中國保持良好關係,不願看到這一地區爭端長期存在,希望把注意力集中在經濟上。
事實上,菲律賓於4月3日至4日在金邊舉行的第二十屆東盟峰會上,突然提出一個所謂解決南海問題的新倡議,即建立「南海和平、自由、友誼合作區」,令峰會變成「南海爭端討論會」。東盟各成員原本把會議重點聚焦在東盟共同體的建設、東盟憲章的實施等問題。
無論如何,包括印尼、柬埔寨、緬甸和泰國等國家對阿基諾的倡議冷淡對待,而東盟峰會後發表的共同聲明,幾乎沒有提及南中國海爭端,只重申與會首腦將繼續執行《南海各方行為宣言》(以下簡稱《行為宣言》),這說明菲律賓的「倡議」沒有得到其他成員國的認同。
身為峰會東道主的柬埔寨首相洪森更在峰會強調,落實《行為宣言》的問題,只能在東盟與中國之間進行討論,反對把這一問題國際化。阿基諾試圖在東盟峰會上把南海爭議國際化的努力失敗後,接着趕赴華盛頓,企圖獲得美國介入和「撐腰」。
這些局勢發展表面看似偶然,其實乃是必然,當中蘊涵着地緣政治勢力的板塊移動、政經利益爭奪、複雜的歷史情仇、大國的背後角力等深刻因素。
冷戰後不久,中國於1992年與東盟建立對話夥伴關係,十年後與東盟成員國簽署《行為宣言》。在局勢升溫前的去年7月20日,中國與東盟在印尼峇厘島舉行高層會議,就如何落實《行為宣言》的原則取得一致共識,當中主要是作出兩項細小的修訂。
首先是把《行為宣言》的第二點:「各方承諾根據上述原則,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礎上,探討建立信任的途徑」,改為「各方將根據《行為宣言》的精神,繼續推動對話與磋商」。
其次是增加第八點:「每年向中國……東盟外長會報告《行為宣言》範圍內,達成共識的合作活動或項目的實施進展情況」。
事實上,在後冷戰時期,東盟國家在經濟社會的發展都有了長足的進展,主要是因為冷戰時期的美蘇陣營之間的意識形態鬥爭和軍事競爭而導致東盟國家無法集中全力發展社會和經濟的因素已經消除;包括中國和東盟成員國在內的亞太地區,經過十多年的「休養生息」,現在已經是全球最有活力的經濟區。在享受了十多年的和平繁榮後,東盟國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大國又在本地區搞軍事戰略對抗。
中國與東盟國家的互信,隨着東盟中國自由貿易區的建立,彼此的關係已步入一個新的台階,中國透過彼此日趨緊密的政治和經濟交往,展示自己是合作夥伴而不是地區威脅。
柬埔寨的《柬華日報》5月24日報道稱,5月23日在金邊舉行的東盟關於制定《南海各方行為準則》(以下簡稱《行為準則》)工作小組會議第七次會議,已對準則草案的核心要素做了最後的定調,將會把草案提交予東盟高層會議作最後行審批。
從原則性的《行為宣言》到具體性《行為準則》的落實,經歷近十年時間。在採納《行為宣言》之後的十年間,受爭議的南海海域並沒有出現重大的衝突事故。這一次用不着半年時間就把可供執行的《行為準則》訂立下來,說明各方希望「保持現狀」的意願很高。
澳洲新南威爾斯退休教授卡萊達雅爾認為,對《行為準則》達成共識,反映中國領袖了解到專斷的行動只會產生反效果,使到越南和菲律賓更加傾向美國,而與東盟對話則可切斷美國涉入南海課題的管道。
此外,修改第二點則反映儘管東盟各國之間有分歧,但其主流意見仍願意採取務實合作的態度,來處理與中國在南海問題上的歧見。
至於美國介入的影子始終揮之不去,政治現實上也不應存有幻想。美國國防部長帕內塔5月初在新加坡舉行的「香格里拉安全對話」,宣布到了2020年美國海軍部署在亞太地區的比例,將由目前佔美軍戰力的五成增加到六成,突顯了美國「重返亞洲」戰略已變成具體的政策,並已付諸實行。
阿基諾尋求美國的撐腰,對落實《南海行為準則》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從最近的東盟峰會已可看出一二。無論如何,美國把戰略重心移向亞洲,對亞太地區的和平穩定最終是禍是福,尤其是對南海問題今後是和平落幕或兵戎相見,雖然美國「攪局」的能力超強,但最大的因素仍將取決於東盟各國領袖的政治智慧和取捨。一旦得來不易的《南海行為準則》破局,協商的各方撕破了臉,南海上的硝煙恐怕難以吹散。
何鍾泰為註冊結構工程師。曾任臨時立法會議員,回歸後循功能界別(工程界)當選立法會議員至今;
現為大舜政策研究中心主席。